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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托付(上)(1 / 1)

午时?流云庄。

此时流云庄中已是充满了欢闹的氛围,全庄上下可谓是人声鼎沸。潇湘梦已然赶至流云庄后院将戏台子搭了起来,而那一直在指点手底下的人完成戏前准备的戏班主虽说已有些岁数,却犹能瞧出一身风采。

凌枫华等人早已在场下坐着,百里辰见戏班子已准备得差不许多了,便问镜儿道:“镜姑娘瞧过戏么?”镜儿思虑片刻,继而点了点头,道:“小的时候瞧过的,那是在公冶哥哥家住时,他们家请的戏班子。”

百里辰笑道:“那是什么戏班子了?”镜儿摇了摇头,道:“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哪里还记得清楚?”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如今记的最为清楚的一点便是那个白蛇娘娘好漂亮,那角儿分明是个男子在演,可怎么瞧怎么比公冶世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好看。辰少爷,你说为什么戏班子不收女弟子呢?你想像柳姐姐那样的姑娘若是再那么一打扮,定是能让戏班子大受欢迎的吧?”

梅子隽听闻镜儿这样说,便道:“镜姑娘有所不知……戏班子之所以不收女弟子,便是因为唱戏乃是被大家视作下九流的行当,一个女子固然能够让一个戏班子大红大紫,但也极有可能给戏班子带来毁灭性的的伤害。因一个女子太过美貌,在戏班子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培养这一名角儿之后,若是被达官显贵看上了,便会被千方百计地挖走,如此一来,戏班子可谓人财两空。再者便是……一个女儿家,入了梨园之门,兴许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只因那是个戏子,便是嫁入显贵之家也未必能有名分,而即便能有名分,那也只能是妾。”

镜儿闻声,不由幽幽一叹,道:“原来戏子过活也这般不易……”说着,有些出神地望着戏台之上的众人,不由喃喃道:“可人在下面观伶,却觉得他们是风风光光的。”梅子隽笑道:“实则此皆人心所想,你若不在意了,也便听不见别人说什么闲言碎语了。我自小便在梨园之中学戏,闲言碎语也听了不少,之后习惯了个中生活,也便不以那些胡话为忤了。”

镜儿点了点头,道:“嗯……能如此去想自然是好的。”说着,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自语道:“可如若所历经之事是当真绝望之极的,又能否这样洒脱呢?”

百里辰有些奇怪地望着镜儿,道:“镜姑娘何出此言?”镜儿给百里辰一说,慌忙回过神来,抬头冲众人一笑,道:“啊?没什么,瞧我,这么热闹的时候还说这种扫兴话儿。”许沁望了镜儿一眼,道:“镜儿妹妹,瞧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镜儿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说了些丧气话儿有些怕大家责怪罢了。”许沁笑道:“责怪什么了?流云庄之中我最大,本小姐在这儿坐镇,我倒要瞧瞧谁敢跟我们镜儿妹妹不对付!”镜儿冲许沁灿然一笑,道:“沁儿姐姐,你这地头蛇的气势可是任谁都招惹不起呀~”

许沁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玄灵针首领领着一群弟子从厢房走了过来,忙起身行礼道:“林庄主。”众人见许沁向那林庄主行了礼,便也纷纷起身行了礼,道:“林庄主。”那林庄主亦是还了一礼,笑道:“许庄主,这天心的风光果真是与我漠北大不相同。我逐风庄在那阴阳峰之上,着实算是穷乡僻壤里头,哪里能瞧见这般风光的场面。每回来贵庄比试,都要贵庄破费至此,当真是过意不去啊。”

许沁笑道:“林庄主说的哪里话,便是我们天地针前去你们玄灵针的地界儿,也是叫你们费心招待了,你我二派素来交好,又何必分得那般清楚?”说着,冲凌枫华等人说道:“方才事务繁杂,未能向你们介绍,这一位便是漠北阴阳峰逐风庄庄主林素,如今司掌玄灵针一脉。”

见众人又纷纷向林素行礼之后,又冲林素说道:“这几位也是近日流云庄的客人,亦是我的友人,此番特意为看双针比试大会而来。这位是凌枫华凌道长,这位是梅子隽,也即是淮庭醉鼎鼎有名的角儿;这位是百里世家的公子百里辰,这位是镜儿妹妹。”

林素闻声,先是微笑着冲众人问好,继而打量了凌枫华许久,便冲许沁说道:“多谢许庄主引见。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便领我天地针门人前去落座了。”许沁微笑道:“请便。”

潇湘梦的戏与淮庭醉有些不同——潇湘梦的戏大多便是儿女情长旖旎情深,较之淮庭醉少了一丝大义,却更如细雨般润泽。台下的众人观伶,却是不如当初在陈府梅子隽唱霸王别姬时那般热情高昂,只是静静地见证着台上的故事。

潇湘梦连着唱了几场,时间也渐渐逼近了用晚膳的时候,许沁见众人兴致未减,便吩咐下人将晚膳尽数摆在了后院之中。

众人用过晚膳之后,百里辰便冲梅子隽说道:“子隽,你我也好些日子没有在一道饮酒了,不如便趁此良辰,喝个痛快?”梅子隽笑道:“既然百里少爷这般热情,子隽焉有推辞之理呢?”说着,便冲许沁说道:“沁儿,酒窖之中的酒可还有存余?”

许沁笑道:“有自然是有的,这若是别的客人,我便双手奉上,可既然是你开口向我讨要……我可不能白白送给你。”梅子隽笑道:“那便当作是百里公子向你讨要就是了,快些双手奉上吧~”

许沁佯怒道:“好哇梅二,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竟敢这样作弄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给你绣一只哑巴出来?!”说着,作势便要将手中金针掷出。梅子隽笑道:“我才不信呢,你倒是绣一个瞧瞧?”

许沁耸了耸肩,轻“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经历那等大劫过后,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说着,与贴身的侍从说道:“再去酒窖里取些酒来。”说到这儿,眼珠子一转,笑道,“别取蟾宫醉,把‘烂柯’取来,看我不醉死这两只酒鬼。”

过不多时,侍从便将酒取了过来,许沁将酒交予梅子隽与百里辰,笑道:“百里公子、子隽,这几坛酒你们拿去。若是友人小聚,不妨前去花厅一坐,此处毕竟太过喧嚣。玄灵针那边还需我作陪着,便不与你们一道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下人说就是了。”百里辰谢过了许沁,将几坛酒提携起来,冲梅子隽说道:“走吧,子隽。”梅子隽点了点头,便随着百里辰离开了。

镜儿见百里辰与梅子隽皆离开之后,思虑片刻,冲凌枫华说道:“凌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凌枫华不由一怔,心道:“镜姑娘原本与我们便没有什么交情,何以突然要寻我说话了?”虽是心中如此想,却还是微微笑道:“镜姑娘有什么事么?”

镜儿强颜一笑,道:“嗯……有些重要事情想要与道长说。”凌枫华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不如便到平日里我练剑的小丘上去说吧,镜姑娘意下如何?”镜儿点了点头,道:“好……”说罢,镜儿转过头去对许沁说道:“沁儿姐姐,我身子果真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想先回房歇下了……扫了你的兴,当真对不住……”

许沁不由一惊,道:“那自然是身子要紧了,什么扫兴不扫兴的?!我这便寻个侍从送你回去。”镜儿摇了摇头,道:“现下你这儿这么忙,还是不要再遣开侍从了,现下辰少爷不在,我一会儿请道长送我回去就是。”

许沁一怔,继而探头望了凌枫华一眼,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便也颔首道:“也罢。你注意保重着身子,这些日子寒暑交迭,别再染了风寒。”镜儿冲许沁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沁儿姐姐关心。”说着,便冲凌枫华说道,“道长,我们走吧。”

流云庄后山的小山丘种着一片枫木,秋意正浓之时,霜叶更是炫目。即便是在暮色之中亦是显得尤为灼然。是时月色清冷,给整个后山添就一片清霜,而后山正中的一片山池,又将月光投影在了枫木林间,影影绰绰。而站在小山丘之上居高而望,便可将底下流云庄的全景尽收眼底,是时流云庄灯火通明,便是立在小丘之上犹能听闻隐约传来的欢闹之声。

凌枫华携着镜儿行至枫木林之间,冲镜儿说道:“这儿便是我平日里练剑的所在了,平日里不会有人来,镜姑娘有什么事便请说吧。”镜儿缓缓行至土丘一角,垂下头去似是正在思虑如何与凌枫华说一般,良久方才抬起头来,对凌枫华说道:“凌道长,明日我便要启程离开流云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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