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追兵都喘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以后于禾熙擦了擦脸上的汗说:“这个晋老爷也太不讲理了,哪有逼着别人娶自己女儿的道理,我看他家小姐也不像嫁不出去啊。殘傺泟”
“还不都是你非要我当面跟他解释。”敖易觉得以后于禾熙这个管闲事的毛病一定要改改,否则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们两个跑过了一条街正好到了瓦肆,这个时间里瓦肆歌舞升平好不热闹,敖易整理了衣服拉着于禾熙起来指指灯火通明的地方说:“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帝都最热闹的地方。”
这个时候台上演得正是一出“南柯一梦”,这故事讲得是一个叫淳于尊的人,他家住广陵,他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槐树,这天逢淳于尊的生日,亲友们都来祝寿,他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夜里凉风习习亲友散尽,他一个人在大槐树下乘凉不觉沉沉睡去。
梦中淳于尊见到自己来到了大槐安国,当时正赶上会试,他报名入场,三场结束后成绩十分好,发榜时中了第一名,接着殿试,皇上看淳于尊一表人才举止大方便钦点了他做状元,还把公主许配给他为妻,状元公成了福马郎,一时成了京中美谈。
婚后淳于尊和公主感情美满,皇帝派他去南柯郡任太守,一呆就是二十年,淳于尊做太守时经常巡视各县使官吏们不敢胡作非为,很受当地百姓的称赞,皇帝几次想把他调回京城升迁,当地百姓听闻他要离开纷纷拦住马头进行挽留,皇帝被百姓的诚意感动只好让他留下来,还因为欣赏他的政绩赏给了他不少金银珠宝。
有一年檀罗国进犯,大槐安国的将军率军迎敌,几次都被敌军打得溃不成军,这个消息传到京城中皇上震怒,急忙召了文武百官商量对策,大臣们听说前线节节败退敌兵逼近京城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全都束手无策,皇帝看了群臣的样子狠狠的责备了他们同时感叹自己麾下没有良将,宰相听了立刻向皇帝举荐淳于尊,皇帝立即下令让淳于尊统帅全国精锐与敌军作战。
淳于尊接到圣旨后不敢耽搁,立即点兵出征,可怜他对手下兵马一无所知,与敌兵刚一接触立刻一败涂地,手下兵马被杀的丢盔弃甲东逃西散,连他自己也差点被俘,皇上得知后震怒,把淳于尊的职务撤掉,遣送回家,淳于尊气得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但见月上枝头繁星闪烁,此时他才知道所谓的南柯郡不过是槐树最南边的一枝枝干,与他交战的檀罗国士兵也不过是这树下蚁洞中的蝼蚁,原来这一切都是大梦一场,荣华富贵终成云烟,于是也有了这“南柯一梦”的故事。
台上那个演淳于尊的戏子十分卖力,最后一声怒吼可谓是把不甘和气愤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引得台下观众一阵喝彩。
于禾熙看见台下这些观众看得兴致勃勃心里却感觉酸酸的,她觉得这个结局对于淳于尊来说未免太悲剧了,一生荣华富贵不过是一场大梦,人人都说南柯梦黄粱梦,她以前在书上看着这些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天看到真人演出来才觉得心酸至极。
刚才两个人一直在台下静静看戏,敖易看到最后也跟着下面的人一起喝彩,可转过头看于禾熙的时候却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好似要哭出来,于是扯了扯她问:“你怎么了,这戏不好看么?”
“好看。”于禾熙抹了一把眼睛说:“就是因为演得太真了,总觉得心里有点酸。”
敖易听到他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被这戏中的情节所感动,想来是台下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并没有像于禾熙一样深思,所以这么多人里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心酸,敖易觉得她的心思太深,揽过她的肩膀说:“戏文里的故事都是人想出来的,你要是因为这个伤心就等于被骗了,还是看个乐呵好了。”
这时候于禾熙忽然转过身一把抱住敖易说:“敖易,我害怕这所谓的南柯一梦,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也是在梦里,这个梦会不会哪一天也醒了?”
“不会的。”敖易觉得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于是掐了掐她的脸说:“梦中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么,我们当然都是真的,而且就算这真是一场梦我也会用尽办法不让它醒,因为我要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
庄周梦蝶,不知道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不知道是他在梦里还是它在梦里,于禾熙将头埋在敖易的怀里,“敖易,庄周梦蝶,不管这是谁的梦都希望它永远不要醒。”
这世上有一种人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害怕失去,他们没有安全感可言,所谓幸福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场梦,所以也格外怕梦醒的一天,很明显于禾熙就是这种人,她只希望自己能在梦里呆一辈子。
在瓦肆看了一场好戏却没有预期的效果,敖易看于禾熙兴致不高就想先带着她回洛河寺,两个人出来了大半天,这么晚还不回去虽说不会被人发现但毕竟不太好,可人不留客天留客,两人刚一出瓦肆外面就下起了雨,敖易带着于禾熙在房檐下躲了一会儿觉得这雨恐怕是要下上一夜,便拽了拽于禾熙说:“今晚这雨怕是停不了了,我们干脆找个地方住一宿吧。”
“去韫裕王府么?”于禾熙问。
刚开始敖易本来是打算带于禾熙回王府,可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我们在这旁边随便找个客栈住一晚吧,我王府里有好多母后的眼线,平时倒是没什么,可若是带着你回去被他们打了小报告肯定要影响你的清誉。”
未出嫁的女子最在乎名声,于禾熙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忌惮,点点头说:“那我们还是住客栈吧。”
还好瓦肆旁边就有好几家客栈,外地人来了帝都大多都要来瓦肆凑凑热闹,许多商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特意在瓦肆旁边开了客栈。
敖易和于禾熙冒着雨冲进了一家离瓦肆最近的客栈,掌柜看到进来了两个人马上迎过来问:“两位客观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敖易从怀里摸了一包银子扔在桌子上说:“给我和这位姑娘找两间上房。”
掌柜的一看这么一大包银子眼睛都亮了,可亮了一瞬间又面露难色道:“公子,实不相瞒,这几天瓦肆办大场面外来的人不少,这全帝都的客栈都住满了,小店也只剩下一间上房了,您看能不能将就一下。”
敖易看看掌柜的又看看于禾熙,不甘心的问:“能不能再匀出一间房来?”
“公子这可是难为我了。”掌柜的开了这么多年客栈见得人不少,一眼就看出来敖易和于禾熙的关系不一般,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公子和这位姑娘就将就一夜吧,否则您找遍整个帝都恐怕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外面雨这么大,就算您不怕受凉这位姑娘也害怕啊。”
敖易自己的确是不在乎,但现在天色已晚去别的地方又不一定能腾得出房间,雨天寒气重,万一于禾熙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想到这他一咬牙答应下来说:“那就这样吧,再给我多送一条被子上去。”
虽然答应下来,但两个人住一间房还是说不出的尴尬,自从进了房间以后于禾熙就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说话敖易也不敢开口,总怕自己说了什么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最后还是于禾熙先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她说:“我困了。”
敖易听到她这么说马上应了:“啊,那就睡吧,你睡床上我睡地上。”说着就抱了刚才小二送来的被子准备在地上将就一宿。
于禾熙看到敖易主动要睡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毕竟他也是个韫裕王爷哪有睡在地上道理,于是问他:“晚上地上凉,你不睡床上么?”
敖易抱着被子的手顿了一下,再三犹豫还是摇头说:“算了,我一个大男人在地上睡一宿算什么,你好好休息。”说完就要把被子铺在地上。
结果他被子铺了一半就被于禾熙一把抓住,“你还是睡床上吧。”于禾熙吧他的被子拿到床上来说:“我从小在洛河寺长大没有那么多避讳,再说今晚的是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你上来吧。”
盛情难却,敖易半推半就的任凭于禾熙把他的被子拿过去,扭捏的样子堪比要出嫁的小媳妇,幸好的是上房的床够大,两个人睡中间还能隔着一大块空地,敖易睡在外面使劲的往床边靠,于禾熙睡在里面就拼命的贴在墙上,两个人背对背谁也不敢转头看对方一眼。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能在上方俯瞰两个人睡得这张床肯定会感慨,这一张单人床竟然被这两位睡出了五六个人的地方,果然都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