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烟咬唇止住哭声,只有眼泪簌簌掉落。有心为主子报仇,可又无奈那是主子执意选择的路,居然还要对公主下手。姥姥最疼大王,更疼公主。即便丽妃陪伴在姥姥身边几千年,当成长辈般孝敬有礼,终抵不过大王和公主在姥姥心目中的地位,可怜主子一生连个真心待她之人都没有。无烟擦干脸上泪痕,磕头祈求姥姥。
“主子有遗愿要奴婢转达给大王,奴婢斗胆求见大王。”无烟呈上紫色的小瓷瓶,“这里面是主子一丝游魂。”
姥姥颤抖着手接下那个紫色的瓷瓶,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终于红了眼眶落下泪来,“玉磬啊玉磬,你这孩子……”姥姥声音哽住,将瓷瓶交给无烟,“去罢,了了她的遗愿,也叫她安心去吧。”
夜静无风,花香甘芳沁人,皎洁的月光如胶似乳。岁月靖好,清平安和,却不知外面是怎样惨烈景象恍如世界末日。
兔儿见无烟双眼红肿进门,噗通跪在地上。她便悄悄退出门外,敞开的窗子可以清楚看到屋内,窗前海棠花乱红漫天,簌簌落花洒满肩头。
阴申打开紫色瓷瓶,一抹灵光从瓷瓶内如水光流淌而出,渐渐汇聚成丽妃盛装精美的容颜。灯火下她身影暗淡,只是一抹虚幻的影。
“穹哥哥。”她轻声呼唤,巧笑倩兮,依稀回到年少时的清纯时光。
阴申眉心悠然一紧,灯火映着他雪白的长发愈加刺眼。眼角泛起一丝红晕,竟有晶莹的水色氤氲而起。
“穹哥哥,丽儿怕游魂飘散特意嘱托无烟收入宝瓶之中保存,只为能在最后再见穹哥哥一面。”她眉目疏朗,无怨无愁,一对透彻的眸子映着阴申苍白的容颜,痴痴的染上一抹轻愁。
“丽儿……”阴申挣扎许久,终于发出细微的一声呼唤。
丽妃展颜一笑,“许久没听见穹哥哥这样唤我了。往昔你我一同长大,我总是骄横无礼,惹得穹哥哥经常拂袖离去,我还死缠烂打总是黏着穹哥哥……只因我喜欢穹哥哥,喜欢黏在你身边。”
阴申唇角嗡动,却已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她娇美的容颜,可手指却从她的身影中穿透,指尖只有薄凉的空气。。
“穹哥哥……”丽妃哀声呼唤,声音低沉下来,“丽儿有个秘密,一直藏在心底,几千年从没告诉你。”她声音僵住,低哑发滞,“我承认我很自私,哪怕得不到你,也不要你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白儿只是一介妖魔界邪妖,哪比得上我龙族公主的身份贵重。”丽妃自嘲笑笑,“儿时的想法现在想想,实在幼稚可笑,身份门第之差哪是****羁绊。”她迎上阴申森冷的黑眸,“可我还是藏着那个秘密一直不愿告诉穹哥哥。起先是自私,后来是不敢,再后来是不能说。”
“到底是什么秘密?”阴申紧抿的唇内迸出僵硬的声音,白儿,白儿,白儿……那个到死至遗忘给了他最深伤害到女子。至今她和男宠欢好********的画面仍清晰在目,另他心痛介怀。
丽妃娓娓道来当年之事,眼底一片清明,“当年我去凌霄宝殿找你,见你不在正欲离开,发现白儿和天帝伯伯进来,赶紧藏身到大殿玉柱的龙纹中。我听到天帝伯伯要求白儿离开你,当年扬言天子玄穹会娶三界第一才人为妻,内定的人选是神界花神,而非妖魔界貂皇。伯伯还说,貂皇命中带煞,命运一生凄苦多难断不能为穹哥哥之妻,成为三界天后。貂皇的使命是用绝命守护三界主宰……”丽妃的声音微哽,“后来妖魔界便传出白儿在貂皇宫圈养男宠,穹哥哥和白儿闹得不欢而散……”
阴申的脸色一寸一寸灰白,眸色愈发浓黑。当年他确实知道天父寻了白儿谈话,却不知他们说了什么,问及天父他只笑道,“她将成为你的妻子,为父还不可与她攀谈几句了解她之脾性人品?”
他当时还欢喜天父应允这桩婚事,不受众仙与母后的反对。却不知为何白儿忽然对他转性,冷若冰霜,还亲眼目睹她和男宠承欢的场面。那些狠绝绝情的话,定如刀子般伤她极深。
丽妃舒口气,“藏在心里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我也轻松了。”目光哀哀地望着阴申,“穹哥哥可怨丽儿?”
“都已过去了。”阴申的手紧紧抓握成拳,骨节泛白。
“当年穹哥哥被元凰所伤,是白儿舍命相救,丽儿当时很后悔。白儿为你肯舍了性命,元凰却因一己私念对你痛下杀手,若我将这件事早些告知穹哥哥,穹哥哥就不会和白儿分开结识元凰,也不会……失了帝位差点丧命……丽儿一直都很自责。这几千年极力弥补,陪伴在穹哥哥身边……我多么希望穹哥哥可以接受我……我一直想做穹哥哥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与你携手天下的夫妻……可在穹哥哥的心中,一直都没有我。”
“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亲人般重视。”阴申愧然低首。
“可我……贪心不足,原先希望能伴在穹哥哥身边就足矣,后来就希望得到穹哥哥……成为你的女人……穹哥哥却从不染指于我……我有时都看不起自己……不喜欢那些靠近你的女子,暗里手里不知染了多少人的性命,穹哥哥看在眼里从不干涉我胡作非为,我以为穹哥哥是重视我的……可在穹哥哥心里始终都只有那两个女子……”丽妃捂住疼痛的心口,“而今穹哥哥为了她,剜心舍爱,只为彻底放下元凰……看着穹哥哥从神界回来昏迷不醒,我好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再也不要穹哥哥痛苦,失了心穹哥哥还能存活几时?你已失了三分之一的灵力,不可再生自愈,当年貂皇貂小白躯壳身体煎熬数年终是命丧黄泉……她有幸转世投胎,那么穹哥哥你呢?你已没了那个机会。”丽妃凄迷的声音带着几分质问,阴申却许久无言。
“穹哥哥为了保护我和冥界大战,我好开心……我岂能连累穹哥哥为我与冥界交恶……失去冥界的拥护,穹哥哥如何和神界抗衡,我不能眼睁睁毁掉穹哥哥一手创下的基业,不能让玄华有可乘之机,将妖魔界收复一统三界,彼时穹哥哥将何去何从?我选择了死,却又邪恶地以为,只要兔儿死了,穹哥哥的灵力便可回归体内,借用血狼的再生能力再生出一颗心脏……穹哥哥就不会死了!我失手了穹哥哥……我死了,她还活着,你是不是很高兴?”
丽妃的眼中滚出晶莹的泪珠,在幻影的华光之中飘散。裙摆无风自舞,凄美如画卷才人。
“失去一位至亲,我怎能高兴。”阴申喟然一叹,他忽然觉得好累,心力交瘁。摊开手掌在丽妃面前,她抬起她虚幻的手,放在阴申的掌心上毫无重量。
“穹哥哥……”她含泪而笑,“穹哥哥,丽儿累了,坚持了几千年,丽儿终于累了坚持不住了,也该放下了。就是……”她泪流满面,“放不下穹哥哥……好怕穹哥哥会死,我不想在黄泉路上见到穹哥哥的身影……”丽妃的话没有说下去,想要抓住阴申的手,她的手指却从阴申的掌心穿透而过。努力止住眼泪,哽声道,“长乐自小用妖血喂养,性情难免疏淡寡情……却是很好的孩子,他长的好像穹哥哥。丽儿真的好舍不得穹哥哥……”
“丽儿!”阴申仓惶的呼唤,没能留住丽妃越来越淡的身影,“穹哥哥!千万不要死!你要好好活下去!当年貂小白失了心脏还能存活数年,若不是意外中了魔毒……穹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丽妃浅淡的身影已化为一片飞光飘散淋漓而落,在阴申的掌心变成一串紫色龙鳞串成的璎珞,紫色的华光渐渐消散,最后融入寂静的夜色之中,耳边只残留一丝丽妃越来越远的声音。,
“穹哥哥,不要忘了丽儿,好吗?”
阴申紧紧攥住掌心中的璎珞,闭上涩痛的眼,久久沉默。唇齿间终于挤出沉重的一个字。
“好。”
兔儿蜷缩在窗下,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海棠花落了满地,依稀是丽妃殒落的生命,只余一缕幽香在鼻端。心绪千回百转,久久无法平复。望着自己被食人鲤吃食后又重新长出来的手掌,怪不得她能再生,竟是小白给的力量。还清楚记得他在人界弥留之际对她说的那句话。
“以后再没人胆敢欺负你了。我也就放心了。”
他将三分之一的灵力给了她,那么他呢?成为无心的躯壳只能等死?心口莫名的锐痛,似有一把刀子狠狠刺入。
在慈宁宫枯等了三天三夜,天狗食日的阴气终于从大地上彻底消散,天空晴朗起来,亦如往昔般清透干净不染尘埃。
慈宁宫上空的结界终于散去,想来外面的打斗也已停止。
兔儿推开慈宁宫紧闭的大门,血腥腐是的恶臭扑鼻而来,大地一片狼藉,早已不复往昔富丽堂皇的道水宫,入眼满目疮痍,恍如荒芜人迹的废墟死城。
无忧抢先一步冲了出去,她急切的奔跑,对黑灵的担心早已绷紧到极致。
兔儿有些怯步,不敢去莲池看,生怕看到地上躺着或是玄华或是尘布的尸体。踩在残破的大地上,每走一步都针扎的痛。浑浑噩噩好像走了许久许久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走到莲池。寂静的池水如往日般清穹透明平静无波,恍若在这片静水之上从未发生过惨烈的大战。只是满池的白莲都已不见,水中亦没有任何一条活着的生命,清透的水如死亡之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波光艳艳盈盈而动,美丽又让人恐惧。
“小彩!旸旸是不是回冥界了?”无忧遍寻四处也没找到黑灵,便揪住小彩一阵摇晃。
“我怎么知道。”小彩被摇的头昏脑胀,气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你不是会通灵法术?快给我看看旸旸在哪里。”
“这个……哎呀,天狗食日后,我的法术怎么都不好用了!”小彩迷茫望天,抓抓头,奔过来找兔儿,“大王现在身体不适,你身为王后也该主持大局,别在这里发呆。”
兔儿始终盯着莲池,一言不发。
无忧追了过来,拔出幽灵宝剑直指小彩,“你到底帮不帮我找旸旸!”
“貂小白你看!你女儿又暴力了,身为母亲你也不管管。”小彩赶紧藏到兔儿身后,紧紧抓着兔儿挡在身前。
“你到底知道什么不肯说?”兔儿忽然抬眸定定地望向小彩,他一怔,摇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娘!他说谎!什么天狗食日法术不好用,是骗人的!他一定知道什么不肯告诉我。”无忧瞬时红了眼眶,“小彩,你说实话,是不是……是不是旸旸出了什么事?”
“啊呀,我真的不知道。姥姥将灵力汇给大王,法力大失,结界出现漏洞。姥姥便用我灵石的灵力补了结界。你们也知道,我是女娲补天的五彩石,天都能修补,自然也能修补结界。我失了法力,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小彩苦着一张脸解释,“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是真的不知。”
清风掠过,扬起兔儿的裙摆翩飞,心似被抽去一个支撑,浑身无力的在隐隐颤抖。不见元凰,不见孽龙,不见黑灵,不见玄华,亦不见尘布,他们到底怎么了?为何统统都消失了?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隐约听到不远处的残骸中传来低微的哭泣声。遁声寻去,赫然发现重伤的黑灵怀里抱着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子,瘫坐在一处断壁之下。
“旸旸!”无忧激动地要奔过去,发现黑灵悲痛又充满愧疚的目光,她浑身像灌了石膏再迈不动一步。
兔儿仔细向那女子看去,这不是无花宫里见到的玉翠!大脑一阵刺痛,一些关于玉翠的片段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黑灵不语,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玉翠,他满身是血,不知是他的血还是玉翠的血。
“旸,你是冥王,我死后让我投一户好人家,我不想……不想再记得你了。”玉翠布满血污的手紧紧抓着黑灵的手,紧得黑灵的手指乌青还不肯放手。
“我会给你寻一户大富大贵的人家,一生衣食无忧,再为你寻个只爱你一人的好夫君。”黑灵在玉翠耳边低声说。
玉翠弯起苍白干涸的嘴唇,笑得很好看。她本就模样清丽,而今眼底焕发异样的光彩,更加动人。只是生命渐逝的苍白,让人心酸难抑。
无忧恨得双手紧紧抓成拳,骨节苍白,努力哑忍没有发作。
“我们说好了,这一次不许再说话不算数了。”玉翠眷恋的目光流连在黑灵俊美的脸上。
“我发誓,这一次绝不食言。”
玉翠终于不再望着黑灵,笑容从唇边散尽,寻看向兔儿,挣扎从黑灵怀里起身,瘫跪在地上。
“玉翠!”兔儿慌忙搀扶,玉翠却执拗跪着不肯起来。
“娘娘……玉翠有愧。”
兔儿心口紧缩,“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帮你疗伤。”执意抓起玉翠的手,想将治愈的力量输入的到玉翠体内,她却坚持将手从兔儿的手中抽回,“不用了娘娘,玉翠愧不敢受。”
兔儿的手僵在半空,许久没有放下。只觉得心头硬硬的,不想去听玉翠说的陈年过往,她还是全数道尽。
“娘娘当年问玉翠,可曾对娘娘忠心,玉翠惭愧,极力掩饰下骗过了娘娘,没有对娘娘说实话。”玉翠伏倒在地重重磕头,“出卖娘娘之人并非玉灵,而是奴婢。玉灵好是非八卦,却没有胆量卖主求荣……是奴婢私心一再出卖娘娘。”
兔儿心口钝痛,闭上涩痛的双眼,“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不!奴婢再不说就没机会了。玉翠前世本是冥界鬼魅,心仪鬼王已久,终得鬼王垂怜娶了玉翠为第一任妻子。可好景不长,成亲才三年,鬼王便喜欢上了冥界世家一位贵族小姐。将我休离,另娶她人。身为鬼魅自小孤身一人凄苦无依,我便整日闭门不出郁郁寡欢。眼见着鬼王休了第二位又娶了第三位第四位……我渐渐有了安慰,像我一样悲苦的女子不止我一个,或许我还有机会与他重归于好,抱着这个希望,我还留在冥王宫不肯离去,直至那个女子的出现……貂皇白儿,我永远忘不掉她倾国倾城的姿容笑貌。冥王爱慕貂皇白儿已久,天下皆知。鬼王却不喜貂皇白儿成为自己后母,多次与她纠缠竟情意渐浓,还与冥王闹得极为不快……我亲眼看到他带着白儿在三生石上刻下他们的名字,承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再不另娶。”
玉翠的眼角滚出泪珠来,似重温了当年的痛彻心扉,“我知道,鬼王这一次动了真心。心灰意冷之下,我纵身跳入轮回路。害怕再也不记得他,我没有喝孟婆汤转世成妖魔界的一只小妖。上天垂怜我前世孤苦,新的家父母姐妹和睦有爱,我很满足,唯一遗憾再也见不到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来福哥待我也极好,我仍遗憾再也见不到他。妖魔界皆知,妖魔王与鬼王交情匪浅,经常把酒言欢,出入道水宫。我入宫做了宫女,成为道水宫的侍婢,只为可以遥遥见他一面,了却心中遗憾和思念。他早已忘记我是谁,每次擦身而过,我多么希望他还记得我,记得我曾是他第一任妻子……每次看到他和宫女逗趣打闹,一帮宫女为他倾倒一片芳心,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玉翠捂住心口,瘫坐在地上,泪水涟涟,“幸好,当年白儿的离世,天帝抹去了众多人对白儿的大部分记忆,他也忘记了当年曾珍爱过的白儿……我却因转世投胎保存了那一部分记忆。一向喜好美貌女子的他,居然对道水宫貌丑的貂小白另眼相看,还扬言要娶她为妻。我只当他顽性不改,后来当妖魔后娘娘再返道水宫,破除封印的容貌让我明白了一切。失去白儿记忆的他,居然再一次喜欢上了她!我偷偷在房里哭了许久,元凰上仙来收走娘娘魂魄,身为前世鬼魅的我明明有能力阻止,我没有出手,第一次出卖了娘娘。”
“不要说了。我不怪你。”兔儿抱住玉翠,不住摇头,玉翠还是固执说下去,似要将她的一生全部诉说完毕。
“鬼王终于主动找上我,彼时他已在冥界即位冥王。他要我保护娘娘,誓死效忠娘娘。我说,我要我的家人亲人一世安乐,他毫不犹豫答应。殊不知我的心好痛,他还是没有想起我……
玄华唇边的笑容有些无力,“她却说我十恶不赦,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
“谁这么没眼光?她一定故意这么说气你的。”她很仗义地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片刻的沉默,他忽然正色对她说,“若你日后见到她,代我转达一声,其实我没有那么坏。”
“见到谁?”兔儿歪头看他,有点跟不上他的跳跃。
他又沉默了,半晌无言,忽然唤了声,“貂狸啊。”
“嗯?”似本能的回应,她疑问望他,“在唤我?”
他笑而不答,搂着她的肩膀,望着千峰山下苍茫四野,目光空远,似有脉脉眷恋,终究无言诉说。搂住兔儿的腰,飞身跃上蔚蓝的天空,如一对神仙眷侣遨游在天际……
还以为他会带她去神界,他却送她回了道水宫。只剩下慈宁宫屹立的道水宫,到处破败,已有人在打理死是,收拾残局。
还未落地,遥遥就看见未损毁的高耸宫墙上,天后站在此端,崔珏满头白发紫衣如梦与天后遥遥相对站在彼端。风扬起他们的衣袂,如一曲缓缓流淌的哀婉调子,诉不尽的漫漫长歌。
天后精致的凤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摄人心魂的威严。她微微眯起眸子,似已辨不清楚崔珏的容颜,也似在努力回想对面的人到底是谁。忽而,她笑得花枝乱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