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相(1)(1 / 1)

貂小白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衣服已经干透,也不知是谁熬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更不知那碗姜汤喝了还是没喝。只有一地的碎瓷,闪着寒冷的光芒,像极了她击打在阴申身上的白色火球。

心口装着阿瑜魂魄的宝瓶一阵灼烫,便用手紧紧捂住,试图安抚阿瑜躁动的灵魂。也不知在宝瓶禁锢十四年的阿瑜是否还有意识,应该只剩一团灵光了吧。故而,她从不敢打开宝瓶,生怕那团灵光会消散在空气中,自此再没阿瑜的半点踪迹,就好像阴申离去时的决绝。

貂小白知道,她和阴申这就算完了!彻底完了!再没后续。

土地老儿和含高在耳边说了很多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最后土地老儿一阵叹息摇头,只道“劫数啊劫数”便走了。

含高又说了些抱歉的话,后悔不该告诉她真相,另她这么痛苦。后又紧紧攥住她的手发誓,此生会倾其所有待她好,不让她再伤丁点心痛分毫苦。她还是没有说话,含高便叹息一声,让她好好休息,也走了。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噼噼啪啪敲打窗棂,似要将窗户冲垮。狂风卷了一夜,呜呜作响像极了冥界的鬼哭狼嚎。貂小白坐在床上,听见院中大树每一片落叶的声音,听见每一滴雨滴敲打屋瓦碎裂开来,融成水柱从屋檐淌落。

一夜无眠,就只细细聆听着屋外一切动静,好像在等也似在听。会不会有一个人耳难以辨别的轻微声音,还有那股子清冽的好闻气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那么纯粹干净。只有雨声风声,还有土地老儿不住从房里发出的叹息声和含高房里的磨刀声。

次日一早,貂小红推门而入,站在貂小白面前看了她许久也不说话。貂小白也不看她,目光呆呆地盯着某处。

又过了许久,貂小红终于开口,她问她,“你爱上他了?”

貂小红的声音很低,低得貂小白有些听不清,便一动也不动,也懒得回答。

“我告诉你,千万不要爱上他!”貂小红扬高了声调,貂小白觉得有些刺耳,便看了貂小红一眼。她居然双眼通红肿得像个桃子,似是哭了一夜。

“他冷血绝情……不!他根本没有感情!一个连自己骨血都可以亲手杀害的人,简直就是魔鬼!这样的人一旦爱上,终究害的是你自己!”貂小红的声音里满是凄苦幽怨,浓浓的恨意挥之不散。

貂小白深深地望着貂小红的心痛哽咽。人都说爱的越深恨的越深,没有了爱便也就没有了恨。恨着,便说明还爱着。

“是他的孩子。”貂小白轻轻开口,声音嘶哑一片。原来貂小红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而后竟被他亲手杀死。怪不得那个早上貂小红那般失魂落魄疯狂如癫!

哪个女子能受得了被深爱男子亲手毁掉腹中骨肉,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而阴申居然在再见貂小红时,丝毫不为所动不见丁点愧色,该说他沉稳淡定还是冷酷绝情?只怕他的心就如他的体温那般寒冰一片。

貂小白的心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疼得只想大笑出声。

“我成了什么?成了什么!”望着眼前的貂小红,竟变得如针一般刺目。

怪不得貂小红这么恨自己,那个早上恨不得杀了自己。换成自己,也该会恨呀!身为姐姐,竟然做了阴申的妃子,成为横亘在妹妹与妹夫之间的一根刺。即便阴申不认可,他们之间毕竟已有了夫妻之实,那是她亲眼见到的啊!

“你成了什么?”貂小红冷哼一声,挣扎又矛盾地望着貂小白,姣好的脸上一片狰狞,“你是我姐姐!父母失踪后在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能恨你吗?会恨你多久!你终究是我姐姐啊!即便我嫌弃你讨厌你,可那一年你救过我,为我豁出性命第一次杀人。那时我明白了,你真的是我姐姐,这世上唯一待我最好的人。我承认了你是我姐姐,终究是我姐姐啊!我只怨自己爱错了人,负错了情,再恨不起你一分一毫。”

貂小红说的那一年正是几百年前,山鹰族要抢貂洞的事。他们抓了貂小红要挟貂小白,貂小白用毒杀了山鹰族人。此事后来虽平息却与山鹰族结下了不解之仇。

貂小白不住后退,后退。她要远离貂小红,远离这种痛苦的窒息压抑。无法面对,就只有逃避,她亦向来喜欢逃避,就好像秋白娶了水红那次,她闭关一百年就是为了逃避。

可没想到,那一次闭关竟是为了与他遇见,下一次痛苦的开始。

这一次,她要逃多少年,她不知道。只想逃的远远的,再不见貂小红不见阴申。

飞身冲出四合院,土地老儿和含高追出来,却为时已晚再寻不到貂小白丝毫踪迹。现在的貂小白已不是当初那只只有几百年法力的貂妖,而是拥有绝命之妖之力的貂族之皇。

飞到京城大街上,官兵正成排成队地在街上搜查什么,逢人就展开一幅画像问可否见过画中女子。

貂小白没有心思搭理这些琐碎,漫无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觉往城外走,还是去郊外大宅的方向。阴申身体未愈,又受了她那么多次强势攻击,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她告诉自己,只是去看一眼,就一眼,不现身也不说话,只远远看一眼他的情况便好。然后找个地方消失,再也不出现。

就在城门处,她被一队官兵团团围住。

王许目光虚弱地望着貂小白,努力动了动唇,干涸的唇瓣裂出一丝丝血痕,声音干哑凄苦,“孩子……我的孩子……”

“这个没了,你还可以再怀。不要做傻事,听我的,保大人弃孩子。”貂小白声音梗塞,说出的话支离破碎。哪个母亲能割舍得了母子亲情,可那注定是个死婴呀。

“不……不不……”王许不住摇头,无助的声音凄惶不安,“若我活着,他却死了,这辈子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若我死了,他活着,人们都会赞他有个好母亲,大新国有个好皇后。将来即便我不在了,皇上念着这份情,亦会善待于他。”

貂小白紧紧攥住王许越来越冷的手,沉声问她,“若你拼命护住的是个死婴呢!”

折返回来的芳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慌失措地叫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床榻上的稳婆也是一惊,惶声道,“在大新国死婴为孽婴,大不吉!不但皇后要被视为不吉之人废黜后位,连娘娘的母家也会被牵连。就连我们这些接生的稳婆,亦会被落罪处置!”

“怎么会是死婴!我的孩子一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王许挣扎要起身,揪着被子努力许久还是没能起来。她一用力下面有更多的血流淌出来,最后彻底无力地瘫在榻上。

“是我胡言乱语,你怎么能当真呢。”貂小白擦干眼角的潮湿,努力让自己笑。“我有办法救皇后,你们且都先出去可好?”

稳婆和宫女们哪里肯走,一个个都不动一下。

“都出去吧。”王许闭上眼,无力地呢喃一声。

待众人鱼贯而出后,王许努力了好一会才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递给貂小白,“相识一场,我当你是姐妹知己,我此生唯一的一个朋友,就帮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貂小白。”

望着王许眼里的坚决,貂小白心头泛起隐隐的痛。接过王许递上来到匕首,王许咬住嘴唇闭上双眼。她已抱必死之心,为了她的孩子,愿意付出她的生命,只要孩子能活着。

“我会保你母子平安。”貂小白在王许耳边轻声说。王许想睁开眼,却感觉意识越来越沉,最后陷入睡梦中再无丁点意识。

尘布守在殿外,心口纠结的堵塞。他已命人宣来王许的父亲王宝芝和王夫人,愿她在临终前能见父母最后一面,他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王宝芝一进栖凤宫就噗通跪在地上,擦干眼角的泪痕,强忍住内心的痛苦对尘布磕了一头,道,“求皇上弃母保子。”

尘布亲自扶起王宝芝,不忍地皱紧浓眉,“她是朕的结发妻子,朕……又怎忍心。”

“皇家血脉为重,皇上……老臣又何尝不痛心。慧洁若能为皇上诞下血脉,即便去了……也是她的福分。”王宝芝说着,又流下眼泪。

王夫人只会低头哭,一言不发。这是她女儿的命,要怪只怪女儿命薄。

“皇上,快些决断吧!再拖延下去,只怕母子皆不保了!”郭御医急声催促。

尘布攥紧的手又紧了紧,看了看紧闭的殿门,也不知貂小白和王许在里面说什么。又来回踱了几步,王许为人温婉贤淑端雅蕙质,十七岁嫁给他为后,七年来以仁慈之道处理后宫事宜有条不紊,人人称赞皇后宽厚仁慈,有母仪天下之风。这个女子,就像一杯暖茶,不是最爱却要****都要饮上一口才舒心。尘布很清楚,这种情与风花雪月无关,她于他是亲人是知己,亦如爱人般不能舍弃。

可祖宗礼法规定,龙脉为重。

捏紧的铁拳又紧了紧,紧抿的唇瓣终于挤出几个字,“保皇脉。”

守在门口的几个稳婆赶紧转身欲推门进殿,只见殿内闪过一缕明光,随即传来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众人大惊,随即又大喜。

尘布颀长的身体一晃,只听殿内传来貂小白虚弱的声音“母子平安”,尘布这才欢喜过望,不顾男子不能进入产房恐血光冲撞,率先一步推开大殿的门闯了进去。

殿内一片狼藉,地上床榻上都是染血的白绢布,王许已昏睡过去,苍白的脸色略带些许红晕,看来已无生命之忧。

貂小白怀里抱着一个白胖胖的婴孩,虚弱地匍匐在床边,脸色苍白的吓人。

“小朵!”尘布扑过来,貂小白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竟比他这个初为人父的父亲还要开心。

“是男孩呢。”貂小白将胖胖的可爱婴孩递给尘布,他笨拙地抱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终于朗声笑了起来。

“大新国,有后了。”

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响彻皇城沉寂的夜空,飘向远方。

貂小白长吐口气,费力拾起地上一支小指大小的笔,那是崔判官赠给她的笔。又捡起地上已失去光彩变成一块普通石头的轮回石和已经开启了盖子的宝瓶,全部收入袖子中。勉力起身却又跌回原处,尘布赶紧将婴孩交给奶娘,一把将貂小白从地上打横抱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他很高兴,笑得眼光璀璨生辉。就在抱着貂小白途径众人时,他大声宣告。

“金宝,传朕旨意,白氏貂小白救皇后皇子功不可没,特封为妃,赐号灵,入住瑄华宫。”

众人皆静,居然无一丝悖意之音。随后,整个栖凤宫又传来齐刷刷的高呼声。

“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尘布笑了,笑得春光烂漫,万花绽放。

貂小白也噗哧笑了,窝在他的臂弯中,长发在夜风中柔软浮动,“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幸福!”尘布回的很是爽利。

窝在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貂小白望向墨黑天幕上皎洁的圆月,璀璨的星子沉浸在清冷的银辉中眨着明亮的眼睛,像极了那个男婴黑漆漆明亮的大眼睛,可爱又讨喜。

阿瑜,阿瑜……

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窝在尘布有力的臂弯中,疲惫地闭上双眼,轻声对他说,“今天不是中秋节吗?我还没吃到月饼呢。”

今天是八月十五,人间中秋节。皇后难产,阖宫上下早就准备好庆祝佳节的各个项目也都一一搁浅。

尘布抱着貂小白回了瑄华宫,命人备了许多种类的月饼。又对她说,“今日三喜临门,阖宫上下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言毕,他便满面春风得意地出了瑄华宫。

貂小白疲倦地躺在榻上,把玩崔判官赠给她的那支笔,不禁笑了笑。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到这支笔,不想又是崔判官帮了她一个大忙。世间除了崔判官手中的春秋轮回笔,再没人能逆改命格轮盘。王许此生注定无子无嗣孤苦一生,她的孩子注定未出世便胎死腹中。她殷殷切切帮阿瑜选的好娘亲,怎能轻易放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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