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宾正是周越的学堂的徐夫子,徐夫子因为身体咳嗽的问题,在两年前便离开学堂在家中休养。在大夫引用周越银杏叶的建议下,选择了一些药物治疗下,渐渐恢复了过来。如今面色红润,咳嗽也少了,恢复了那位敦厚长者的模样,看向游遥的目光里,带着爱屋及乌的欣赏。
而正宾。则是位无恤不认识的老者,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身穿与族长相同的礼服:玄冠映衬着花白的头发。下裳佩熊龙纹的玉组佩,双眼丝毫看不出昏花,宽阔的手掌一看就是常年舞剑挥戈的,上有厚厚的老茧和零星的老年斑。
老者的容貌和谈吐举止,让一旁的周越印象深刻,只一个眼神,一句寻常的话语,就让周越觉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和压力。
······
在告庙后,便是正式的加冠仪式。
冠堂坐北朝南,堂前有东、西二阶,东阶供主人上下堂专用。所以称为主阶,或阼(zuo)阶;西阶供来宾上下堂,所以称为宾阶。
当游遥在有司引领下,从东面的主阶登堂时。登时引起观礼的宾客一阵诧异。基于礼节,他们不能交头接耳,便只能用目光相对而视。其中传达的意思不言自明。
加冠者在堂上有专门的席位,其位置因身份的不同而不同。嫡长子的席位设在阼阶之上,庶子的席位在堂北偏东的地方。正所谓“嫡子冠于阼。以著代也”,阼阶之上是主人之位,让嫡长子在此加冠,意在突出他将来有资格取代父亲在家中的地位。
毋庸置疑游遥必定在庶子的席位接受冠礼。
今日天气晴朗,清晨的阳光照映在宫阙的飞檐和石、陶瑞兽上,游遥在冠堂上感受着众人目光,而三位有司捧着装有衣冠的竹篚,从西阶的第二个台阶依次往下站立。
服有三种:爵弁(bian)服、皮弁服、玄端服。
冠亦有三种:缁布冠、皮弁、爵弁。
负责赞冠的徐夫子缓缓上堂,亲自把束头巾、簪子、梳子等物放置在席的南端。正宾老者则带着淡淡的笑意,对游遥拱手一揖。
客套完毕,游遥便即席坐下,徐夫子也来与他说了句话,便坐到了游遥身后。在有司帮助下,为他解开那两个很二的发鬟,随后把散发拧成发束,再用一根玉簪为轴,把发束层层盘在簪子上,再将发尾紧紧地塞进盘出的发髻中,最后用帛将头发包好。
此既为束发礼。
束发完毕,正宾老者在洗盥(guan)后,从有司手中接过缁布冠,走到游遥席前。
缁布冠实际上就是一块黑布,相传太古时代以白布为冠,若逢祭祀,就把它染成黑色。
老者先端正游遥容仪,然后致祝辞说:“缁布之冠,意为汝具备衣食之能!”
随后,便把缁布冠加于游遥之首。
赞冠人徐夫子上前,为游遥系好冠缨,始冠结束。游遥站起随有司进入房内更衣,穿上与缁布冠对应的玄端服、黑色帛带、赤黑色蔽膝,再出来向观礼的众宾客们展示。
随后,是二加皮弁(bian),皮弁也叫做武冠,意为冠者具备基本武技。其形制类似于后世的瓜皮帽,用白色的鹿皮缝制而成,与白色下裳、黑色大带、白色蔽膝的朝服配套穿戴,地位要比缁布冠尊。
最后,是三加爵冠,爵冠也叫做文冠,意为冠者基本具备知书达礼之能。
“爵”通“雀”,爵弁所用质料与雀头的颜色(赤而微红)相似,故名。爵弁是协组国君祭祀等庄重的场合戴的,地位最尊。
老者也说出了最后的祝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当周瑶(以后游遥改周遥)穿着浅绛色下裳、丝质黑色上衣、黑色大带、赤黄色蔽膝的爵弁服,出来向宾客们展示后,三冠仪式这才算结束。
一时间,庙宇和厅堂再次钟鼓之声大作。
“三加弥尊。加有成也!”
三次加冠,将地位最卑的缁布冠放在最前。地位稍尊的皮弁在其次,而将爵弁放在最后。每加愈尊,是隐喻冠者的德行能与日俱增。
宾客们也一同称赞,君子之德美矣!
“三加弥尊,谕其志也!”
周遥被气氛感染,也隐隐有些激动。他以为自己只是个草原孩子,即使让周乔氏收养自己的成年也就是平平淡淡地过了,哪会想到今天如此隆重的仪礼?周遥心里发誓“周氏以国士待我,今后我必定以性命相报。今后周越的性命就让我来守护吧”
“华夏被誉为冠带之国,礼仪之邦。我今日始知为士大夫之尊贵也……”
冠,是礼之始也。这是华夏男子的成人仪式,在行冠前,只能算作“孺子,童子”,行冠后,从此将转变为正式跨入社会的成年人,同时,也获得了正式的权利。
参政、领军、受封、婚姻、都从冠礼后开始。
从今日起。他便是真正的男人了!
在三加冠告一段落,赐酒祝贺后,还有取字的环节。
宾赐表字。也就是正宾为加冠者赐以本名之外,供寻常称呼的称谓。
周遥定定地看着老者。开始期待他会如何选择。
本想的让老者讲述名的意思
谁知道却听老者略一沉吟后道:“周遥你的字,当为‘子远’。”
表字不能乱取,一般都要与名相互对应。比如端木赐名赐,字就是子贡;孔丘名丘,字为仲尼,尼,就是他出生的尼山。
遥对应子远也不错。
正所谓谓“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加冠之后“表字”就会替代“名”,成为寻常的称呼,自此以后,只有父母国君可直呼他周遥的本名。
“子远,子远……”赵无恤默默念叨着自己的新字,想不到一个卑贱的草原人如今也有字。这种感觉很微妙也欢喜。
至此,冠礼结束,周乔氏送族长、徐夫子、老者至庙门外,敬酒,同时以束帛俪皮(帛五匹、鹿皮两张)作“报酬”,另外再馈赠牲肉表示感谢。
而周遥在傍晚的宴飨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首先,是以成人身份正式礼见所有长幼家人。
周乔氏淡淡地对周遥说了这么一句话。
“从今日开始,你便成年了,以后便是周氏人,但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是的,在冠礼上,得到的不仅仅是权利,还有重重的责任,三种轻巧的冠,如今却压得周遥脑袋沉甸甸的。
他长拜道:“小子定不会让母亲失望!”周乔氏长叹了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