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氏赶忙扶起燕柳云,对着苏幻雪语气颇重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容不下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她就是再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打她,若是伤了腹中的孩子,这罪业谁背得起?!"
寇氏的话让苏幻雪觉得悲凉至极,人性或许都是这样颠倒,可以做一千日的好人,却绝不允许做半刻坏人。
苏幻雪浑身疼的厉害,艰难的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大门,她不想面对这些颠倒是非黑白的人,而寇氏是慧静的母亲,她一向敬之爱之,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可到头来她却还是站在了别人那端,怎能不让人心寒。
苏幻雪出了院子没走几步,便倒在了门口的雪地里,被率先到达西秦的拓拔连找到。
拓拔连抱着昏死过去的苏幻雪怒冲冲的找慧静算账去了,却遇到慧静正在禅室打坐。
慧静感知到了周围的气场,便强行出定,果然看见苏幻雪正昏死在拓拔连的怀里。
寇氏一听苏幻雪晕在了外面,心急如焚的赶了过来,看见屋里多了一个蹁跹公子,慧静正在为苏幻雪把脉。
"怎么会这样?!"慧静发现苏幻雪的五脏六腑正在迅速衰竭,若不是有体内的灵力护体,不出几日就会因为腑脏衰竭而暴毙。
"怎么了?"拓拔连大步跨向前,没有忌讳在场的人,动用法术为苏幻雪查探。
"是蛊咒!幻雪什么时候中了情蛊咒?"拓拔连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女子,心里一凉。
蛊咒以欲而生,因情而动,如果苏幻雪体内的蛊虫被催动了,说明她与喜欢的人已经…
拓拔连看向慧静,这张与竺优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和尚,不是那害得帝释天魂飞魄散的竺优昙还能是谁?
他好像永远都迟一步,第一世迟了,第二世也迟了…如今在人间,也还是迟了。
或许迟的不是时间,而是没能第一个住进她的心间。
"必须先找到下蛊之人,否则一旦对方催咒就会立刻要了她的命,就算体内有灵力护体,也只是垂死挣扎!!"
"是乞伏熾焰。"慧静痛恨自己的仁慈,若不是因为他一念慈悲留乞伏熾焰一命,苏幻雪也不会面临生死一线。
"七王爷,劳烦你在这里照顾着她。我去一趟世子府。"
"不,还是我去把。"杀人这种事,总不见得叫一个和尚去。更何况,他万一心慈手软放过了那人,岂不是要害死幻雪?
"不必…我已佛前舍戒。事关她的性命,我不会一味的忍慈。"慧静知道拓拔连的思虑,便告诉了他,他已佛前还俗舍戒,以打消他的担忧。
男子虽有七次出家的机会,但是还俗仍旧是有果报的,更何况因情而还俗,其果报必在地狱。
慧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显然是为了成全苏幻雪的三世情长。
拓拔连惊愕万分,这才发现慧静身穿的并非袈裟,只是一身普通的白色长衫。
"你还俗了?!"拓拔连已经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前世的竺优昙心中只有他的佛祖,只有他的芸芸众生,没想到下界为人,竟然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慧静不语,算是默认了。他让寇氏叫来了燕柳云,将她一同带去世子府。
看着寇氏脸上自责的神情,慧静软言安慰了一番,便匆匆离去了。
慧静刚离开不久,拓跋焘就风尘仆仆的来了,惊诧万分的看着拓拔连,他知道七皇叔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
月影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双王夺凤都不算什么难的,一个劲敌还没走,又来了一个七王爷,他家主子的情路可真是命途多舛啊。
慧静去了世子府,狠下心将下蛊的释无心杀了,临走时候又废了乞伏熾焰的双手,哑了他的嗓子,教他再不能作恶。
虽然杀了下释无心,却并没有解了苏幻雪身上的蛊咒,三个人呆在房间里,对此蛊咒束手无策。
拓拔连立刻飞书一封让寇谦之前来,他则与慧静合力暂时控制住她体内的蛊虫。
寇谦之尚未赶到,西秦就发生了动乱,大夏举兵攻打西秦,乞伏暮末没有时间去处理家事,便挥军相抗。
西秦的兵力比之大夏稍差一些,应付起来自然吃力,但拼死一搏,夏国也没得到什么便宜,正此双方都有损之际,北凉又挥军攻打上了大夏的后方,一时间三国陷入了混战的局面。
拓跋焘见此局面,心中正求之不得,便令月影传讯回国让云翳与长孙司徒整军前来坐收渔翁之利。
无论这场战局谁胜谁负,总有一国会被吞并了,效果好一点可以连吃两国,他可不费一兵一卒,真是天赐的良机。
一向不参与军事的慧静毅然去了战场,苏幻雪的蛊咒他暂时无能为力,若她就此阳寿已尽,千魂还未炼制好,那么她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此番三国混战,是最好的机会,千魂之数唾手可得,就此一回就可以将千魂炼好,然后将苏幻雪的魂魄与之融合,加上佛骨舍利,帝释天就能彻底的复活。
叔侄两人在别院守着苏幻雪,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寇谦之的到来,外面的烽烟战火燃烧了整个西秦,百姓们又被投入水声火热之中,这是战争的一种必然,除了以战止战,别无他法。
苏幻雪的神魂离开了身体,在虚空中被阴风吹得瑟瑟发抖,她随着心意让自己的神魂飞越山河大地,最后飘进了莲华密境,回到了帝释天的真身,一只巨型的凤凰。
她在本体之中安稳的睡去,残留在真身之中的前世记忆像是一场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慢慢的浮现,原来他们之间的纠葛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她开始分不清她究竟是谁,而慧静又是谁,竺优昙又是谁。
苏幻雪的神识回到了那一个永别的清晨,夜莲华在这一场阴谋的新婚之夜醒来,入目的尽是喜庆的红,红色的银铃手串,红色的喜服。
她有些懵然的呆坐在床上,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在了此处,又为何一身大红嫁衣,可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空荡荡的。